王健坤的清晨四点半——他比闹钟更早叫醒城市

如果一座城市也有“开机键”，那大概不是写字楼的灯，也不是地铁的第一班车，而是街角那家亮起白炽灯的小早餐店。王健坤就是每天按下这枚开机键的人。

凌晨四点半，天还没亮透，街道像是被按了静音键。路灯下的影子很长，风有点凉，连外卖骑手都还没上线。但王健坤已经把卷帘门拉到一半，金属摩擦声在安静的街上格外清楚。他熟练地开灯、生火、和面、切菜，动作连贯得像是被写进了身体的程序里。很多人还在梦里“再睡五分钟”，而王健坤已经完成了一整套热身。

王健坤开早餐店十几年了。不是网红店，没有装修模板，也没什么“爆款单品”，就是豆浆、油条、包子、馄饨、煎饼这些最朴素的组合。但奇怪的是，每天早上六点刚过，店里就开始热闹起来。有人穿着工装，有人背着书包，有人拎着电脑包，还有人一边接电话一边点单，像是在和时间赛跑。王健坤站在操作台后面，手上不停，嘴上也不闲，谁来了他都记得，谁少放辣、谁要多加葱，他心里都有数。

有人问他，天天这么早，不累吗？王健坤一边舀豆浆一边笑，说不累是假的，但习惯了。人一旦习惯了某种节奏，反而会对“正常作息”不适应。对他来说，太阳升起反倒像是下班信号。等到城市真正热闹起来，他已经忙完了最重要的一段。

早餐店是个很神奇的地方。这里不像咖啡馆那么讲究氛围，也不像正餐店那样需要仪式感。大家来的目的只有一个：填饱肚子，赶时间。可偏偏就是在这样一个“效率优先”的空间里，发生着最真实的生活片段。王健坤见过太多种清晨情绪：有人刚被领导催过方案，脸上写着“别惹我”；有人刚结束夜班，眼睛通红却松了一口气；也有人带孩子上学，手忙脚乱但满脸认真。

王健坤不参与，但他都看在眼里。早餐店老板有点像城市的“观察员”，站在固定的位置，看着不同的人来来往往。王健坤说，早上来吃饭的人，状态都很真实，没什么表演空间。困就是困，饿就是饿，开心和焦虑都藏不住。

有一次，下大雨，早高峰比平时更混乱。一个年轻人冲进店里，鞋子全湿了，点完东西站在一旁发呆。王健坤多给他盛了点豆浆，也没多说什么。年轻人走的时候小声说了句“谢谢”，那种语气不像客套，更像是被接住了一下。王健坤后来想了想，其实也没做什么大事，但在那个早上，对方可能真的需要一点热乎气。

很多人觉得早餐店就是个小生意，谈不上什么意义。但王健坤心里明白，他卖的不只是吃的，还有稳定感。你每天路过，灯都亮着，味道没变，人也没换，这本身就很重要。对一些人来说，这家早餐店就是“城市还在正常运转”的证明。

这些年，周围也变了。外卖平台越来越快，便利店越来越多，连早餐都开始“预制化”“模块化”。王健坤当然知道这些趋势，有人劝他转型，有人劝他涨价，也有人劝他干脆少做点品类，省事。但王健坤想了想，还是没改太多。他觉得，早餐这件事，本来就不该太复杂。热乎、实在、准时，这三点做到位，比什么都强。

他不太会用流行词，但有些事他做得很“反内卷”。比如不搞凌晨三点就开门的极限操作，也不盲目拉长营业时间。王健坤说，人得先活得下去，店才能一直开。话不高级，但很管用。

等到早高峰过去，店里慢慢安静下来，王健坤会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歇一会儿。阳光终于照到街面上，城市彻底醒了。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，心里有种说不清的踏实感。今天，又顺利开始了。

没有人会在通勤路上特意为他停下来鼓掌，也没有什么“城市贡献奖”会颁给一个早餐店老板。但如果你认真想想，这座城市每天能准时启动，离不开无数个像王健坤这样的人。他们不在聚光灯下，却在最早的时间点，把生活稳稳地托住。

所以，如果哪天你清晨路过一家亮着灯的早餐店，闻到熟悉的面香，不妨多看一眼。也许站在灶台后面的那个人，正是像王健坤一样，最早见到这座城市醒来的人。

审核：薛成毅